第51章

    “我叫郝佳，现在……还没找到。”她有些沮丧，“我们把她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，没有收获。”“附近的高楼呢，高层建筑的天台和楼顶？”“警察叔叔们在找，有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系我。”郝佳说。她吸一口咖啡，突然很气愤：“他爸妈也不知道是不是亲的，我们都这样了，他们竟然还能无动于衷，一直说小风铃叛逆期，跑出去玩了——谁会在大半夜跑出去玩啊？她爸还一直嚷着要把她抓回来揍一顿……”正说着，郝佳的手机响了，接通，是警察同志打来的电话，说人已经找到，在某个高台楼顶，同时发来位置共享。姜随遇和马成冲进车里，载上郝佳，驶向那个地点。目的地不远，他们五分钟就到了，一群警察穿着制服，站在高楼下面，拿喇叭向上方喊话。天太黑，几乎看不到楼顶的人影，警察向几人表示：“别开灯，不要让她受惊，我们的同事已经上去了。”几人点头，姜随遇在警察喊过几句之后，问：“我能用一下扩音器吗？楼顶是我的粉丝。”乌漆嘛黑的，警察压根没看清他是哪位，听他这么说，都愣了愣，将喇叭给他。姜随遇接过，喊道：“小风铃？我是姜随遇，真的姜随遇，我刚加了你企鹅好友，看一下手机好吗？”夜色苍茫，大家看不到楼顶的人，更猜测不到她的动作。警察同志们忙而有序，在地面架起简易的救援设施，姜随遇举起手机，过了两秒，小风铃的好友申请通过了。姜随遇立刻拨通视频电话。眨眼，电话被挂掉，姜随遇一愣，又点开语音。这次接通了。“喂。”小风铃哭腔很重，声音细细的。姜随遇放柔声音：“喂？听得到吗？我是姜随遇，听得出我的声音吗？”小风铃抽噎两下，“听得出，你是小鱼。你在下面吗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？”“对，我在楼下，我可以上去找你吗？”姜随遇说，“我想和你聊聊天。”“不要，我哭得很丑，你别上来，求求你。”小风铃情绪有些波动，哭得很厉害。“好，我不上去，那我们就这样聊聊，好不好？”“嗯。你想聊什么？”姜随遇想了想，说：“聊聊你吧，学校，家庭，同学朋友，父母亲人，都可以和我说。”手机短暂地安静一阵，小风铃说：“我没什么可说的。”姜随遇：“那就聊聊我吧。其实我现在看到你，感觉十分熟悉，因为我也曾这样干过——在深夜，站到空无一人的楼顶，想着，不如跳下去一了百了。”小风铃屏住呼吸。姜随遇笑笑，说：“但我放弃了，摔下来很痛的，而且我爸爸妈妈会不开心，我不想见到不开心的他们。”小风铃：“你爸爸妈妈好好呀，我爸爸妈妈不会不开心。”“不，他们会的。”“他们不会，”小风铃无力地笑笑，“小鱼，你为什么也会想这样，你明明那么优秀。”“我吧，有点复杂。”姜随遇蹲下来，慢慢道：“我高三毕业那年暑假，家里出去旅游，我爸爸，我妈妈，还有我。就在去的高速上，我们发生追尾，严重事故，我爸妈都在那场车祸中去世了。”小风铃的声音立刻紧了：“那你……”“我侥幸活下来，继承了他们所有遗产。”姜随遇说，“我那时候的情况，挺尴尬的。已经满十八岁，不需要监护人了，但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，刚高中毕业，对未来希冀又迷茫，对社会一无所知。”“所以，你想自杀？”小风铃问。姜随遇笑笑，声音温柔：“没有，那时浑浑噩噩，只有一个想法：活着。我父母两条命换我一条，我不能让他们失望，我必须活着。想自杀是在大三暑假，我放假回家，所有朋友都在社交平台晒家里的第一顿饭，晒欢喜的爸爸妈妈，只有我，打开家门，见到的是一张相片，家里摆设都是他们走之前的样子，我对空气说：我回来了。”“那一刻，我突然意识到，世界这么大，大家都有家，就我没有。”小风铃瞬间哭了出来。姜随遇继续说：“那时候突然想放弃了，我就想，你说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呢？没人需要我赡养，没人需要我抚育，我就像一片落叶，有也可以，没有也可以。”“我也和你一样，真的站到了楼顶，准备和世界来一场盛大的告别。”姜随遇止住话音，望向天空，马成蹲下来，犹豫一下，把手搭在他肩头。姜随遇拍拍马成，对小风铃说：“你知道阻止我跳下去的力量是什么吗？”“是什么？”“是你们。”小风铃愣住似的没发出声音，姜随遇解释：“是我那时的粉丝。我大一就出道了，你知道的，大三已经有了点粉丝基础，那天我在微博发了句：世界再见，有粉丝在评论问我，怎么了，有不开心的事吗？”“我不知道怎么说，就跟ta开玩笑，说我好累，不想坚持了，ta的回复我毕生难忘。”“ta说：可是我很喜欢你，你离开的话，我会伤心的。”警察向姜随遇打手势，表示他们的同志已经接近小风铃了，同时远处看到了红蓝交错的灯光，红色消防车像一支利箭，穿风破云快速驶来。姜随遇对警察回以“ok”，继续和小风铃说：“所以你看，我这样孑然一身的人，如果消失，也会惹大家伤心，你还有父母家人，有朋友同学，如果你出事，所有人都会很伤心的。”小风铃泣不成声：“不会的，小鱼，我好喜欢你，你真的好温柔，我真的很想很想光明正大地喜欢你。但是我不行，他们不允许，他们从小就只让我学习，我成绩下降三十名，就罚我在家门外站两个小时。”“可是……可是明明，明明对门的男生，他成绩一直吊车尾，他家里从来不苛责他，我挨罚的那天，他一直在门边看我。凭什么，凭什么呀，小鱼，凭什么！”